由於就快要到飯點, 葉鵬又嚷嚷著餓了，出了小區, 他們沒有直奔文具店, 而是先去了羊湯館。

葉家人都挺喜歡喝羊湯，尤其是葉老爺子和葉鵬兩個。

葉蓁蓁對羊湯說不上喜歡也說不上討厭，只是好久沒喝了, 偶爾還會覺得饞。

不過她一般都是在冬天饞，夏天這麽熱還喝滾燙滾燙的羊湯，也不知道葉鵬是怎麽想的。

好在他們來得早，羊湯館裏還沒幾個人。屋裏開著吊頂電扇，並不覺得熱。

葉鵬挨著爺爺坐了下來, 葉蓁蓁坐在爺爺對面。

服務員過來問：“吃什麽？”

“一碗羊肉，兩碗羊雜。”老爺子喜歡吃純羊肉的, 兩個小的喜歡吃羊雜, 這已經是他們家默認的事情了，爺爺都不用問就知道。

“要大的小的？”

“羊肉要大的，羊雜要小的。”

眼看著服務員就要記下，葉蓁蓁忙說：“等等, 不要兩碗小的了，要一碗大的吧！我和鵬鵬吃一碗, 給我個空碗分一點就行。”

爺爺說：“那能夠麽？還是要兩碗吧。”

“不了爺爺, 我最近吃得少，您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老爺子一想也是，而且羊湯是可以續的, 不怕孫女吃不飽。

“那就要一碗大的，麻煩你再給我們拿一個空碗。”

服務員有點不樂意地點了頭，又問：“油餅要幾份？”

“三份。”這回不等葉蓁蓁說，爺爺自己先開口了：“蓁蓁吃不了沒關系，爺爺一份不夠吃，和你分著吃。”

葉蓁蓁這才沒說話。

“還要什麽麽？”服務員問。

爺爺翻了翻菜單，想再點個菜。“嗯……再要一份小份的炒羊雜吧！”

“喝的呢？”

葉鵬看了看姐姐，見葉蓁蓁搖頭，就也說不要。

服務員一走，葉鵬就興奮地問爺爺：“真的可以吃炒羊雜麽？太好啦！”

炒羊雜的湯味道特別鮮美，不過一般價格至少都要12塊錢，小孩子自己是吃不起的。

就連葉蓁蓁和她爸爸出來喝羊湯的時候，她爸爸也從來都舍不得點。

“當然了，菜都點了，還能騙你們不成！”爺爺笑著說：“一會兒多吃點啊！”

羊湯都是現成的，很快就端上來了。爺爺怕他們人小不經燙，就端起那一大碗羊雜湯，往空碗裏倒。

葉蓁蓁怕爺爺給她多了，忙說：“爺爺，您倒湯就行了，東西我自己舀。”

葉鵬卻說：“爺爺，多給姐姐倒點兒，我一會兒還能續。”

“可以了，停！”眼看著小空碗都要滿了，葉蓁蓁連忙叫停。可不知是慣性還是什麽原因，老爺子卻沒收手，直到把碗倒得快滿了才算完。

葉蓁蓁又不好再倒回去，只好無奈地拿起勺子，舀了幾勺羊雜。

“再舀點姐，你吃太少了！”

“不用了，一會兒還有炒羊雜和油餅呢。”

聽葉蓁蓁這麽說，葉鵬才消停。

正好服務員路過，葉鵬就捧起自己的碗問：“阿姨，可以幫我添一下湯麽？”

羊湯館裏添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，服務員倒是沒說什麽，端起碗就走了。

沒過多久，葉鵬的大碗又去而覆返。他有些興奮地笑著說：“哇，我還從來沒吃過這麽大碗的羊湯！”

葉蓁蓁笑了笑說：“行了，趕緊放調料吧。”

他們桌子上有一個長長的調料盒子，裏面有鹽、味精、辣椒粉和胡椒粉。旁邊還有一個小鐵碗，裏面裝著“羊油”。

由於葉老爺子和葉鵬特別能吃羊油，葉蓁蓁以前還給他們倆起了個外號，叫“羊油殺手”。

這種羊油的味道很特別，也不知道是怎麽做的，總之加到湯裏之後香中帶辣，葉蓁蓁也很喜歡吃。只不過她每次頂多放一兩勺，葉老爺子和葉鵬卻是能把大半罐給消滅掉。

“蓁蓁，你要放醋不？”

見爺爺拿起醋瓶，葉蓁蓁點頭，拿起一個勺子說：“爺爺給我倒點兒。”

老爺子不會做飯，她怕爺爺一個手抖，倒多了。

爺爺果然控制不好，一不小心就倒滿了一勺，還溢出來不少。

葉蓁蓁沒說什麽，又往自己碗裏倒了小半勺，然後問葉鵬：“你要醋不？”

見葉鵬點頭，葉蓁蓁就把剩下的半勺倒進了弟弟碗裏。

說起醋，她小時候吃的醋大多都是白醋，上了初中之後才開始漸漸吃陳醋。可她上了大學後聽來自南方的室友說，他們那裏都是吃陳醋的。聽說葉蓁蓁還吃白醋，室友驚訝地張大了嘴巴，簡直要吞下一個雞蛋。

因為在他們那裏，只有泡腳、消毒之類的才會用白醋。

葉蓁蓁知道之後很是別扭了一下，覺得自己心愛的白醋被誤解了。明明吃起來也很好吃好麽！

加完調料，剛出鍋的油餅也上來了。這種金黃色澤的油餅松軟可口，最外面帶著一層微焦的酥皮，口感絕佳，是葉蓁蓁小時候的最愛。

可她現在顧不上吃，先嘗了一口羊湯——好香！好純正的味道！

不過還有點淡，葉蓁蓁就又去舀了小半勺鹽。

“好喝麽？”爺爺笑著問他們。

兩個小的都頻頻點頭。

“吃點油餅吧，涼了就不好吃了。”

葉蓁蓁和葉鵬都聽話地拿起筷子，夾起油餅吃。

油餅顧名思義，肯定用了很多油，葉蓁蓁知道自己不應該多吃，可還是忍不住。就算是小口小口地嚼著，她也吃了好幾塊了。

幸好她碗裏沒多少東西，不然還真吃不下今天的“重頭菜”炒羊雜了。

服務員端著冒著騰騰熱氣的炒羊雜出來，還沒上桌時，祖孫三人就忍不住看向她手裏的盤子。

上桌之後，這回更是不用爺爺提醒，兩個小的就伸手去夾了。

“啊，好燙！”葉鵬心急，夾完了就直接放到嘴巴裏，燙到舌頭了。

“慢點吃，吹一吹。”爺爺提醒道。

葉蓁蓁夾著羊血涼了一會兒，也放入口中。

嗯——就是這個味道！熟悉的味道！幸福的味道！

說起羊雜，其實也不是誰都能吃的。葉蓁蓁小時候不覺得，也是長大後才知道有很多同學這個不吃、那個不吃，尤其是和內臟有關的東西。

葉蓁蓁不覺得他們有什麽奇怪，因為她自己也有很多不吃的東西。比如苦瓜，打死她都接受不了。還有蛙肉、蛇肉這種相對比較獵奇的，因為她小時候看過一期“走近科學”，說是有人吃了蛙肉和蛇肉導致寄生蟲進入大腦，葉蓁蓁只要一想到那長長的寄生蟲，就是再好吃的肉她也不敢嘗試了。

葉蓁蓁也不愛吃生蠔。盡管他們家人都愛吃，但葉蓁蓁有個心理陰影。

小時候她媽媽不知道抽什麽風，騙她說生蠔就是她哥的大鼻涕。

生的生蠔黏黏膩膩的，的確有些相像，葉蓁蓁就惡心得吃不下了。

不過葉蓁蓁自己都很意外的是，她很喜歡吃繭蛹。

葉蓁蓁特別怕蟲子，蠶啊、蛾子這類的東西還好點，但也是很討厭的。

可不知是不是她從小他們家就吃繭蛹的緣故，小時候的葉蓁蓁不知道害怕，就吃了，長大後也一直還挺喜歡吃的，畢竟繭蛹是真的香，每次吃燒烤的時候都喜歡來上那麽一盤。

不過她很多同學就表示接受無能。

雖說店裏開著風扇，人又不多，可到底是大夏天的中午，吃著這麽熱的東西，祖孫三人臉上都冒出了一層薄汗。

兩個小的更是忍不住，拿起餐巾紙偷偷地擦鼻涕。

等盤子裏最後一塊毛肚被葉鵬消滅後，祖孫三人都是滿足地出了一口氣。

“好撐啊！”葉鵬摸著肚子說：“咱們都給吃光了耶！”

“表現不錯，不浪費。”爺爺笑瞇瞇地誇獎了他們一句，然後起身去結賬。

葉蓁蓁和葉鵬也站起來，像兩只小尾巴一樣地跟在爺爺後面。

老板娘站在櫃臺後面，看見這兩個小家夥，對老爺子笑道：“喲，一個孫子一個孫女兒？好福氣啊！”

爺爺笑著點頭，滿心幸福。

出了羊湯館，姐弟兩個爬上爺爺的摩托車，又要出發了。

爺爺問：“我也不懂你們小孩兒用的東西在哪買，咱們去哪兒啊？”

葉蓁蓁說：“就去地下市場吧，那裏賣的便宜。”

弟弟卻不答應：“不嘛，我想去開心文具店！就在‘大轉盤’上面，那邊有一家韭菜面館，爺爺你應該知道的！”

老爺子為難道：“這……到底去哪兒呢？”

葉鵬說：“爺爺，去開心文具店吧，那裏的文具是咱們這兒最好的！”

也是最貴的！

葉蓁蓁心中暗自加上了一句。

老爺子一聽說那裏的文具好，就明白過來是怎麽回事了。

孫女這是想給自己省錢呢。

小孫子卻是沒想那麽多，平時他爸媽給他買什麽，他就想要什麽了。

平日子葉老爺子是個很節省的人，但他覺得自己省點沒什麽，給孩子買東西，當然是要買好的，就做主去了開心文具店。

葉鵬是真的開心了。

一進開心文具店，熟悉的回憶撲面而來。

葉蓁蓁想起來了。

前世也有這麽一遭，不，或許說好幾次，爺爺帶著他們來這裏買文具。

她的第一支兩塊錢“高價”的圓珠筆，就是在這裏買的。

葉蓁蓁還記得，那是一個夾心餅幹狀的筆。筆有點粗，小手握起來有點費力，寫字也說不上多順暢。可就是因為當時覺得貴，加上款式新穎，她擁有之後還暗自開心了一小會兒，一直沒舍得丟。

由於她媽媽是學校老師的緣故，學校每年都會發四盒最樸實無華的那種筆。一盒鉛筆，一盒紅油筆，一盒藍油筆，還有一盒黑水性筆。

葉蓁蓁就是用那種一點圖案都沒有的筆長大的。

她本以為用完了這些筆，就能買帶有卡通圖案的新筆了。結果令她絕望的是，當她好不容易用完一盒筆之後，媽媽又會不知道從那裏，掏出一盒筆芯……

所以小時候葉蓁蓁用的筆，永遠都是班裏最醜、最土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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